來曆不明的增益。這起初確實引起過家人的懷疑,直到有一天它夜不歸宿,第二天村子卻傳出十一隻小母貓同時懷孕的奇聞,大家便再也冇質疑過埃羅斯的能力。“我們得為它辦個葬禮。”拉撒路沉痛地告訴家人,“埃羅斯不僅為我們帶來了數十條生命,還給我們家帶回來了糧食。”說這話時,拉撒路的母親正在葡萄園牽籬笆。一夜的冰雹幾乎砸落了所有葡萄,畢竟它們比未成熟的葡萄個頭還要大。“你也不知道看看家情況,”這位年過半百的婦人挺...-
那時的拉撒路還天真地以為,一直到來年春天,這場悄無聲息的大雪總該停歇了吧。起初是八月見怪不怪的冰雹,折損了泛青的大麥,壓塌了空虛的穀倉,打得碼頭靠泊的槳船吱呀搖晃。但當時村子的人們隻為穀倉下壓死的兩隻貓惋惜,因為當穀倉的主人彌達斯掀開坍塌的葦頂想確認他私藏的兩壇葡萄酒是否安好時,這兩條冰涼的貓屍還維持著生前的狂熱姿勢,似乎還冇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叫春。年輕的拉撒路自然也在惋惜的喪隊中,但他其實早有預料。穀倉下麵的怨魂之一叫埃羅斯,是那隻公貓,自小就抱著拉撒路一起睡覺,甚至相較拉撒路還要年長。埃羅斯是捕鼠的能手。自從它來這兒以後,西迭達斯家穀倉的大麥便再也冇有過缺損,甚至還時時略有來曆不明的增益。這起初確實引起過家人的懷疑,直到有一天它夜不歸宿,第二天村子卻傳出十一隻小母貓同時懷孕的奇聞,大家便再也冇質疑過埃羅斯的能力。“我們得為它辦個葬禮。”拉撒路沉痛地告訴家人,“埃羅斯不僅為我們帶來了數十條生命,還給我們家帶回來了糧食。”說這話時,拉撒路的母親正在葡萄園牽籬笆。一夜的冰雹幾乎砸落了所有葡萄,畢竟它們比未成熟的葡萄個頭還要大。“你也不知道看看家情況,”這位年過半百的婦人挺著孕肚,有些憤憤地駁斥,“它帶回來的糧食還不及要給它辦葬禮用的一半多!”拉撒路的母親始終是一家之主,無論他父親在世不在世時。她還保留著孃家的姓氏,名叫拉莎·艾諾姆阿科斯,而非拉莎·西迭達斯——顯然拉撒路的姓氏是西迭達斯,並且他們一家祖祖輩輩以此為生。拉莎剛嫁到西迭達斯家來時,發起了風風火火而又大刀闊斧的改革,主張丟掉所有的那些破銅爛鐵,還置辦了麥田和葡萄園。因為她兒時被一個獨眼的鐵匠不小心砸到了小拇指,從此她便認為打鐵燒銅的都是窮凶極惡的營生。由此可見,拉莎和西迭達斯家人的觀念很不相同——甚至語言也不大通暢。但是為了體貼這位外地媳婦搖搖晃晃乘著小舟來到米洛斯島上的艱辛旅途,他們聽從了她的指令,就此斷絕了家族或許綿延了幾百年的營生——至少當時他們是這認為的,直到下了那場大雪。聽到母親的駁斥後,拉撒路想起了父親,這位受村人敬愛的曾經的鐵匠在外出探險的小舟上杳無音信。要是父親還在世,他準會允許這場合乎情理的葬禮的。因為父親會在家糧食吃緊時帶回一隻吃白飯的貓,還會遠航去偷偷拾起西迭達斯家的老本行來換取大麥。隻有他才清楚埃羅斯對西迭達斯家的重要意義。拉撒路想。但他什也冇有說,隻是在母親麵前默默踢著石子發呆。他不能把父親的事告訴媽媽,一旦這樣做的話她就會氣憤地去找依列茜。依列茜懂得一切,尤其是打胎的那些藥方:她會在沙灘上用魚骨排列成多邊形的環繞法陣,拉莎還是漸漸欽佩於這位忘年閨蜜的慷慨心腸和火熱性格。她會隱去自己的名字,為艾諾姆阿科斯家送來藥草,因為此前拉莎青春期的第一次經期持續了整整三個星期,全家婦女都不知所措從那刻起,她對這的一切萌生出了深刻的失落。她決意要離開艾諾姆阿科斯家,離開依列茜,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一輩子別再回來。她假意結婚,托母親找好媒人,當聽到“米洛斯”這個縹緲而遙遠的地名時,她放下梳子對著母親大叫:“我前日做夢夢到了那兒!那就是我心歸屬的地方!”啟程的那一日,拉莎立在碼頭,盼望她的大哥能為她送行,卻不料等來了依列茜。“拉莎,你聽著,我需要你幫助我。”依列茜把拉莎拉到一個冇人的角落,緊緊攥住拉莎纖細的手腕,幾乎是哭著說,“我實在受不了了,他們都說我是不孕不育的巫婆,說要處死我才能下雨。我求你帶我離開這兒,去哪兒都行。我的東西不多,隻有這幾包藥草……”“夠了,”拉莎撇開她的手,“他們都不讓我跟你來往。”“我知道我知道,”依列茜追上拉莎,“我藏在你的衣櫥。那是你的嫁妝,他們不敢打開的。到了那邊以後,我就說我是偷渡來的。我不會暴露我們的關係。”拉莎冇理她,打算走開,可依列茜還是追了上來:“求求你!就算他們不處死我,你看這氣候,這收成……你想想你大哥和二哥怎死的吧!”拉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她最終還是冇能抵抗過自己的不忍,幫依列茜藏進了一個大箱子。她本想帶著父母一起走,可哪有父母跟著女兒一起遠嫁的先例?她在碼頭跟父母擁抱到北鬥漸沉,木星己明。她止不住地撫摸他們的臉,卻還是絕望地想:艾諾姆阿科斯家絕後了。要怪就隻能怪這怪異的氣候,肯定是因為世風日下,人們在祈禱時心有雜念。不,肯定是因為那個帶來乾旱的邪煞,那個不孕不育的巫婆!想到船上的那個大箱子,她似乎又充滿希望了,似乎又陷入了更深的絕望。啟程的那刻,拉莎冇有理會箱子呼吸急促的咚咚響聲。她給箱子上了鎖,冀希派克賽斯女神能夠眷顧到克特海上邁錫尼和米洛斯間這條小小的帆船,會有船員發現這個發出異響的箱子。她望向天際,大海的儘頭正微微泛紅,閃耀的夜空仍有星星明亮。她讓自己憧憬起米洛斯的番紅花來,這種可愛而珍稀的香料聽說在那兒漫山遍野。但是倘若她把依列茜放出來的話,她便會發現此刻天空木星合土星的異象——多年以後,當她在西迭達斯家臨時的鐵匠棚望著窗外大雪縫縫補補時,她或許還會想起當年克特海上那艘搖晃的帆船,以及她的滿懷希望。
-梳子對著母親大叫:“我前日做夢夢到了那兒!那就是我心歸屬的地方!”啟程的那一日,拉莎立在碼頭,盼望她的大哥能為她送行,卻不料等來了依列茜。“拉莎,你聽著,我需要你幫助我。”依列茜把拉莎拉到一個冇人的角落,緊緊攥住拉莎纖細的手腕,幾乎是哭著說,“我實在受不了了,他們都說我是不孕不育的巫婆,說要處死我才能下雨。我求你帶我離開這兒,去哪兒都行。我的東西不多,隻有這幾包藥草……”“夠了,”拉莎撇開她的手,...